吴秀梅跳楼了。没人照顾她，也没人守床，她一个人悄悄避开值班护士，爬到九楼的楼顶，毫不犹豫一跃而下。脑袋着地，当场殒命。我匆匆跑过去的时候，已经有同事将她搬上担架，还有同事在清理现场。“麦冬！”李护士长慌张喊：“你——你先回科室！ 上头现在都……

《林麦冬秦北延》 第35章 免费试读

吴秀梅跳楼了。

没人照顾她，也没人守床，她一个人悄悄避开值班护士，爬到九楼的楼顶，毫不犹豫一跃而下。

脑袋着地，当场殒命。

我匆匆跑过去的时候，已经有同事将她搬上担架，还有同事在清理现场。

“麦冬！”李护士长慌张喊：“你——你先回科室！ 上头现在都乱成一锅粥了！”

我忙点头，匆匆跑上楼。

值班护士刚好是刘美美和一个实习护士，两人都吓得簌簌发抖。

科室里，众人脸色惊慌跑进跑出，一个个神色慌张。

“就没见她笑，一直愁眉苦脸的。 摊上那样的婆家，真的是命苦。”

“她……她的情绪一直很不好！ 昨天她婆婆还指着她的脑门骂！ 她没哭，也不回一句，就呆呆愣愣坐着，任她婆婆骂个够。”

“住院这么多天，也没瞧见谁来看望她。 听同病房的家属说，她跟吴山都是吴家村人，娘家父母早亡，是祖母拉扯她长大，娘家现在早没人了。 娘家没人给她撑腰，加上她生不出娃，吴山和他老娘压根不把她当人看。”

“真惨！ 病好了，可她的命好不了，所以她宁愿跳楼轻生。”

……

张主任脸色铁青，沉声说院里领导非常生气，说我们疏于管理，对病人看顾不周，才会发生这样的悲剧。

众人都低下头去。

张主任继续道：“相关的主治医生和值班护士都会被处分批评，你们先有点儿心理准备。”

众人没开口，继续保持沉默。

张主任叹气道：“她的家属不容易应付，院里已经同意报警处理……但家属可能还会来闹事。 这两天大家都打起精神，重要器械收好，千万不能再让他们打砸毁坏，影响正常工作运转。”

众人低低答好。

这时，李护士长举了一下手，强调必须让院里找一些强壮的后勤人员来这边守着。

“咱这里多数都是女孩子，遇到蛮不讲理的家属根本抵挡不了，甚至可能会受伤。”

张主任犹豫片刻，随后点点头。

“我……我去问问看。”

幸好准备及时，才总算把吴山和几个来闹事的亲属堵在楼下大门外。

吴山嚷嚷着要医院赔钱，甚至还扬言没有一万块赔偿就要一辈子赖在医院。

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大伙儿都没什么心情上班。

林敏敏的脸色很差，去妇产科那边拿了安胎药，下班后回宿舍休息。

我帮她买了一些日用品上楼。

“需不需要给你爱人打一通电话？”

林敏敏摇头：“不用。”

我忍不住安抚她：“你不回家，他肯定会担心的。”

林敏敏呵呵冷笑：“除非几天不回去，不然他都会理所当然以为我在值班。 算了，别提他了，一提我就心烦。”

顿了顿，她低低叹气。

“麦冬，女人真的不能嫁错男人，尤其是我这种远嫁的女人。 一旦嫁错了，貌似连退路都没了。 你看那吴秀梅，摊上那样的婆家，身体就算医好了，她照样没了活下去的指望。”

我轻轻摇头：“那是因为她没勇气离婚，离开那个糟糕的婆家。”

离婚？！！

林敏敏惊讶瞪眼。

显然，她很意外我会说出这样的词眼来。

毕竟在九十年代初，“离婚”是很罕见很稀少的事情，甚至有人会谈离婚色变，认为离婚是一种很不幸很丢脸的事。

这时候的婚姻观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就算是吵吵闹闹，甚至大打出手，都从来没想过要离婚。

在他们的观念里，婚姻就像自行车，坏了就反复修，修好了继续用，再破再差再烂，也不会轻易丢开。

即便读过书，是高级知识分子的林敏敏，也被“离婚”这个词唬住了。

可我不一样，我早在上辈子就离过婚。 所以，我对婚姻有更深层次的考量和思考。

我低声：“嫁男人，是给自己的未来找一个生活伙伴，不能过度依附他，更不能只靠着他。 人呐，终究还得靠自己。 当然，如果这个生活伙伴靠不住，女人又不没法撑起所有，最终也会过不下去。”

林敏敏听了我的话，若有所思。

我没逗留太久，很快下楼离开。

傍晚时分，我和秦北延大包小包去了城西。

老父亲看见我非常高兴，乐呵呵笑不拢嘴。

“那个……我下班了，要不咱们回家吃个便饭吧。”

秦北延不敢点头，下意识看向我。

我提议：“爸，我好久没吃街尾那家牛肉面了。 要不，您陪我们去吃吧。”

老父亲忙不迭答好，眼神却看向家属院那边。

“我得先回去说一声，省得你阿姨他们等我吃饭。”

我忍不住提醒：“您别说我们来了，找个借口应付他们。”

老父亲嘴角的笑容尴尬僵住，点点头答应了。

很快地，他从家属院走出来。

“爸，上车。”秦北延毕恭毕敬打开车门。

老父亲弯腰坐上来，看到我坐在驾驶座上满脸惊讶。

“麦冬，你……会开车了？”

我扭过头自信笑了笑，答：“会，而且已经拿到驾驶证了，都是阿秉教我的。 爸，以后要出远门就喊我，我载您去。”

老父亲愣了好半晌，直到车子前进才恍然回神。

“太像了……刚刚差点儿以为是……”

秦北延坐在后座陪着老人家，瞧见他眼神迷离，眼角泪光闪烁。

“爸，您怎么了？”

老父亲窘迫扯了一个笑容，低声：“麦冬很像她妈妈。 我头一回跟她妈妈见面，她妈妈也是这样开着一辆汽车……模样神态都像得很。”

秦北延轻轻点头。

我却惊讶不已，问：“爸，我妈——那是六十年代吧？ 我妈竟会开汽车？ 真的？”

不料，老父亲却不肯再说下去，尴尬撇过脸看向窗外。

我暗自失望，却不敢再问下去。

牛肉面一如既往好吃，我一口气吃了两碗。

老父亲眸光慈爱看着我吃，时不时夹自己碗里的牛肉片给我。

秦北延见此，忙让店家切多一盘卤牛肉上来。

吃饱后，我拉着老父亲去了附近的裁缝店，让相熟的师傅给我爸做几套秋衣和冬衣。

老人家怕我们花钱，一直推辞说不用。

我笑道：“月底我们要去荣城补办酒席。 爸，给您做多一套中山装，到时跟我们一起南下吧。”

“……不了。”老人家语气迟疑：“路途太远……我就不去了。”